“你知道我们所处的这座亭子叫什么名字吗?”
在课程重新开始之前,先生便丢出了这样一个问题,年轻的公费生不由在心底重重叹了一口气——这他怎么会知道——然后老老实实摇摇头:
“不知道。”
“这座亭子叫‘镜亭’。镜子的镜。”
郑清的目光不由落在亭子中央那座高大的落地镜上。
“没错,就是因为它。”先生抬手扶了扶落地镜一侧的罗马立柱,郑清注意到柱子底下被压着的那头羊角蝠翅的魔鬼似乎悄悄抬起翅膀,捂住了脑袋。
他忍不住笑了一下。
先生也笑了一下:“……虽然亭子以镜为名,但镜子却没有名字。严格说起来,它也叫‘无名氏’。知道的人多了,都会以‘亭子里那块镜子’‘镜亭的镜子’来称呼它。”
“这是一块存在于虚幻与真实之间的镜子……包括这座凉亭。”
“绝大部分巫师都找不到它们。”
这种描述方式很魔法,郑清脸上露出一丝感兴趣的表情,思绪也从朱思带来的泥潭中勉强拔出,将更多注意力放在先生的课程中:
“但是先生,您之前说过,我们现在是在第一大学……”
“没错。”
“您又说这块镜子在虚幻与真实之间?”
“有谁告诉你第一大学只存在于真实世界吗?”先生反问道:“你有没有追溯过‘布吉岛’这座岛屿名称的由来?如果仅仅存在于现实中,第一大学又有什么资格成为支撑巫师世界的三根支柱之一呢?”
男生轻轻吸了一口气。
先生笑着,摇了摇头,带着年轻巫师继续绕着那块‘无名氏’落地镜踱着步子,同时耐心解释道:
“世界上最难划定的界限就在真实与虚幻之间。有时候你很难察觉自己身处真实,还是身处虚幻之中。”
“就像时间。”
“对于高阶巫师而言,时间并不存在,它只不过是一个计算方式,与千克、米、元角分并没有本质区别。”
“但对低阶巫师们来说,时间是真实不虚的,他们相信时间一直在流逝,亘古不变,昼夜不停……所以阿尔伯特会说‘过去、现在、未来的区别,只不过是一个顽固的幻觉’……”
郑清知道阿尔伯特,他是二十世纪的一位天才大巫师,在魔法哲学的课堂上,姚教授曾经向同学们介绍过这位巫师的成就,他的三篇论文《魔力的四维属性》《时间长短的新测定法》《升维》奠定了现代维度理论的基础,为第一道禁咒的诞生做出了巨大贡献。
之所以对这位大巫师格外关注并非因为禁咒或者教授课堂提点过的缘故,而是因为这位阿尔伯特在白丁世界有一个更加响亮的名字,爱因斯坦。
据说这位大巫师现在仍旧在阿尔法堡的某座实验室里呆着,郑清一直期待着能拿到他的签名。
先生按在男生肩膀上的手稍稍用力,示意他不要走神,然后用一句话总结了上面他说的那一大段话:
“……所以说,你看时间仿佛是永恒的。而永恒看时间,就像你看其他人。没什么特殊。”
这番评价听上去冷静而客观,简单描绘了虚幻与真实之间的区别。
但郑清并不能完全理解。
他只能从先生的描述中,深切体会到低阶巫师与高阶巫师之间的差距。差距大到了可怖的地步。
一道‘时间’,就隔绝了一切。
他很难想象先生现在揽着他,给他讲课,用的是一种什么样的视野。
像一位花农坐在花盆前,哼着歌给种子浇水?
还是像一个顽皮的孩子,指尖掂着一只蚂蚁,向它讲述自己昨天的梦境?
先生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