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暖树,你叫灵均。”
小蟒火灵听罢,怔了一瞬,随后便轻轻蜷了蜷身子,似乎有些羞赧。灵均则一脸困惑,憋了半天才嘟囔一句:“我才不是什么灵均,听着就像是温吞水里长出来的名字,不够威风!”
“那你想叫啥?”方知寒挑眉。
青衣小童挠了挠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反正我就觉得不够霸气!”
“你那点道行,撑死两颗蛇胆石,‘灵均’已经给足你脸了。”
方知寒懒得和他多费口舌,“再说了,这是我给的名字,你要不愿意,以后就没人叫你了。”
灵均立刻闭嘴了。
暖树倒是安静许多。
她不是很懂什么是“名字”,但她觉得,这两个字听起来很温暖因此格外喜欢。
说到底,这些妖物,尤其是刚刚通灵的小妖,大抵最重视的,不是血脉也不是天赋,而是人给的东西。
一个名,一个字,或者是一件不值钱的小玩意。
暖树除了怕人,已经是个贴心小棉袄了。
至于灵均,这家伙完全是个反面教材。
灵均性子冲动,明明是个刚化形的江蛇,还总觉得自己是千年老蛟转世,动不动就想出门“劫富济贫”,结果三次出门,两次被揍,一次被困河底,全是水神坑他出去的。
水神是他的“义父”,可每次朝廷出事、水殿惹祸,都是他被推出去挡雷,甚至有次灵均只是出门喝了口酒,结果莫名其妙背上“劫掠贡品”的罪名,被灵韵派一位太上长老一路追杀,从寒食江一路逃到北凉边境,两千三百里,一口气没歇。
粉裙女童那时正说起这事,难得敞开心扉,说道:“我当时想着,如果他就这么不回来了,也挺好。”
方知寒那会儿正喝茶,差点被呛着。
“你是真不知道那水神,把你当挡箭牌?”方知寒笑着打趣,“还是你知道了,但不在乎?”
粉裙女童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又偷偷看了灵均一眼,轻声说:“不是不在乎……他就那样,我劝也不听。只要有人骂他是孽种妖灵,他就觉得非得做点什么,才能证明自己不是。”
“真是傻得冒泡。”
方知寒摇头,又忍不住笑了起来,“倒也是个有点骨气的蛇。”
灵均正在啃灵米,听见这话便大怒,跳起来指着粉裙女童,“你一个小娘们,懂什么叫兄弟义气?你天天就知道窝在书楼里藏书,谁出去给你争口气?”
“再唧唧歪歪,在我家老爷面前坏我形象,我就找个机会吃掉你!”他说着,还龇出一口白牙,张牙舞爪地冲女童扑了几步。
暖树吓得躲到了方知寒背后。
方知寒伸手给他来了个大板栗,灵均顿时老实了。
...
夜色沉沉,星光稀疏,一行人走在山路上。青衣小童依旧喋喋不休,从一路初见方知寒讲到自己如何机智逃脱水神的惩罚,又如何“英勇无畏”地与灵韵派长老周旋,仿佛在他那点道行之下,藏着惊天动地的传奇。可惜旁人听来,只觉得热闹,毫无惊艳。
粉裙女童则一声不吭,紧紧跟随方知寒的步伐,她背着那个沉甸甸的书箱,原本属于崔瀺的随身之物,书香味中夹杂着旧墨与竹纸的气息。方知寒看着她小小的身躯背着那般重物,有些于心不忍,劝了好几次让她把东西放到自己背篓里。但这小丫头每次都只是摇头,神情坚定得像是死守疆土的将军。
她不是李宝瓶,她是那条通灵火蟒——暖树,哪怕修炼了不知多少年,哪怕身躯被缩进了小小的躯壳,依然固执得很。疲惫对她而言也许无感,但这份执念,却透着几分近似人类的纯粹。
夜风轻拂,卷起书阁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