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首语
《大吴通鉴?忠良传》载:“天德二年冬,太保兼兵部尚书、御史大夫谢渊察镇刑司副提督石崇党羽盘结于朝,虑太庙祭祖大典为奸党所乘,势孤难制,乃谋借早朝议事试探虚实。
时西山旧仓,乃崇昔掌镇刑司时私辖故地,藏德佑至天德间边军布防密牍及镇刑司旧档。渊察知崇尝匿通北元密录于仓中,恐泄边防机宜,遂托 “仓内旧档遗失” 事,奏请彻查以杜隐患。
早朝既议,渊出列奏曰:“西山仓存边军旧档,虽历岁时,然军制沿革、防区要害皆载其中,今无故遗失,恐为北元细作所得,危及边圉。” 崇闻之,色变于内,亟出对,诡称:“仓中皆德佑废账,无涉要务;文书之失,实卫所戍卒不谨所致,与朝堂无干,何必小题大做。” 其言虽饰,而神色惶遽,群臣窃察之。
帝萧桓(德佑帝)察崇语塞色疑,依《大吴卫所规制?档案核验条》,诏少保兼玄夜卫指挥使周显:“俟明日祭祖礼毕,率精锐缇骑往西山旧仓勘验,务核遗失文书品类、去向,有疏虞则罪之。”
崇既退朝,深惧密录败露,祸及己身,急召诏狱署提督徐靖授密计,令狱卒王三夜鸩囚徒于科 —— 盖于科素知崇通敌旧事,为渊所持之人证也,欲杀之以绝其口。
史臣曰:此 “朝议试探” 之役,为太庙决战之先声。渊以忠谋发端,桓以明断立威,崇以奸计图存,忠奸之形始露,朝野震动。其后穷治崇罪,实肇于此。”
哀鬼鸟
崖冰裂骨霜棱瘦,毛凋如鬼啄残绣。
不营巢窟逐风走,饿吻衔霜啃岩溜。
星垂磷火粘枯柳,夜号如哭穿云窦。
腹空啄雪血濡口,冻爪抓沙痕似咒。
天寒月死沉潭黝,它却酣眠忘岁候。
一朝风卷严霜骤,羽落如雪堆寒岫。
晓来冻毙寒岩后,剩有哀魂萦败薮。
人间谁解怠惰咎,空听鬼鸟啼寒昼。
奉天殿的晨光透过雕花格窗,斜斜洒在金砖地面上,映得殿内阶前的青铜鼎泛着冷光。按《大吴早朝规制》,卯时三刻百官入殿,正一品官员列前排,从一品次之,正二品以下依部院序列分班而立,衣袍色彩按品级区分 —— 绯色(正一品)、紫色(从一品)、青色(正二品)依次排开,如一道肃穆的色带,却掩不住衣袂下的暗流。
户部尚书刘焕刚奏完边军粮饷调度之事,躬身退归列中,殿内暂歇的间隙,连太监的脚步声都轻得近乎无声。谢渊立于正一品列首,身着绯色官袍,腰间玉带佩着先帝所赐的 “忠勤” 玉牌,他垂手侍立,目光却悄悄扫过文官第三班的石崇 —— 镇刑司副提督的紫色官袍在晨光中格外扎眼,石崇正低头摆弄笏板,似在走神,却不知已成为谢渊今日的 “靶心”。
殿外传来晨钟余音,萧桓坐在龙椅上,冕旒上的珍珠垂落,遮住了眼神,只偶尔抬手端起御案上的青瓷茶杯,动作沉稳。按例,早朝议事先奏六部要务,再议地方奏疏,最后留时间供大臣陈奏急务 —— 谢渊要等的,正是这 “陈奏急务” 的间隙,既符合规制,又能出其不意。
兵部侍郎杨武站在谢渊身侧,悄悄用笏板碰了碰谢渊的手臂,眼神示意 “时机可趁”。谢渊微微颔首,深吸一口气,迈步出列,双手持笏板躬身,动作符合《大吴朝仪》中 “大臣陈奏” 的规范:“陛下,臣有一事奏请,关乎边地安危,不敢耽搁。”
萧桓放下茶杯,声音透过冕旒传来,带着帝王特有的威严:“谢卿但说无妨。” 殿内所有目光瞬间聚焦在谢渊身上,石崇也抬起头,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 他素知谢渊刚直,今日突然陈奏 “边地安危”,不知又要提及何事。
谢渊缓缓开口,语气平稳却字字清晰:“臣近日巡查京郊卫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