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工八事。
时任管闸主事的常三省,见机最快,立刻串联了徐、淮、泗等州乡官,联名上疏弹劾潘季驯排除异己,任人唯亲。
工部部议时,或许是朱衡与潘季驯不合的缘故,便只采了治河六事上廷议。
万历三年,潘季驯又交章论劾徐州道副使林绍,治河无状。
林绍反应更快,立刻散布浮言,说潘季驯贪腐、无能、狂悖,若非张居正拉偏架,潘季驯当时就该被削职了。
为此,朱衡甚至亲自来信,言称河工吏治交予河道都御史操心,让潘季驯安心工程,免误治水大事。
自那以后,潘季驯便一心扑进工程,不再理会河工吏治之事。
今日怎么一反常态,拿出主官派头,召集议事了?
吴之鹏瞥了两人一眼,就知道两人压根没回过衙门。
他掀起车帘朝外看了看,见已经进了安静的巷子,才缓缓开口:“名义上是说皇帝有教诲留下,潘总理要代陛下对咱们耳提面命。”
听到这话,李民庆当即嗤笑一声:“听说潘季驯、胡执礼一干人,前几天被皇帝叫过去,劈头盖脸骂了一通,现在怕是想在咱们身上找回面子。”
这就不奇怪了,常三省附和地点了点头。
他上下打量着吴之鹏,愈发疑惑:“这也不是什么大事,贤弟如何一副担惊受怕的模样?”
难道还不许潘总理偶尔耍耍官威了?
漕运又不是盐政,潘季驯又不是海瑞,有什么怕的?
吴之鹏欲言又止。
他犹豫良久,才叹了一口气,说出心中隐忧:“总感觉哪里不对,皇帝虎头蛇尾的视察奇怪,潘总理这番召集也奇怪。”
“更奇怪的是,就在今晨,邓巡抚取道回河南,特意来了一趟州衙。”
“拿着公文将张国玺提走了。”
这个名字一出口,李常二人面露恍然之色,难怪吴知州这样失态。
张国玺,字君侣,是万历二年进士三甲第九十七,与吴之鹏同科,位次高个那么一百位。
吴之鹏与张君侣之间的恩怨情仇,那可太深了。
当年两人一齐下放河南,张君侣任仪封知县,吴之鹏任考城知县,毗邻而治。
奈何运势不佳,一到任便遇是黄河滥于仪、考。
吴之鹏歪心思多,哪管什么以邻为壑,直接半夜偷偷朝张君侣开闸泄洪,保了考城无恙,却致使仪封被淹,自此两名同科同僚之间,结下了解不开的梁子。
五年间,双方一路从仪封斗到徐州,可谓互相恨之入骨。
如今吴之鹏好不容易彻底将张君侣斗垮,押入大牢,结果邓以赞又横插一脚,能舒坦才怪了。
李民庆神情古怪地看着吴之鹏,幸灾乐祸道:“吴兄,当初我就劝你,人好歹是同进士出身,怎么可能轻易就被你刺字流放。”
“现在如何?”
“算了算了,就当卖邓巡抚一个面子,饶那厮一条狗命好了。”
别看坊间都说他们是贪官污吏,但他们做事可比清流讲分寸。
没后台的清流进了徐州,那是想怎么炮制就怎么炮制。
但要是有后台的来了,那自然要卖三分薄面,融得进来分一杯羹,融不进来也好聚好散。
只要不是像张詹那样整天喊着势不两立,玉石俱焚,大家奏疏上互相弹劾几句不痛不痒的话,就算维系人设了。
所以,严格说来,张君侣只是跟吴之鹏有私仇,并不是像张詹那样见人就咬的疯子。
李民庆完全不放在心上。
吴之鹏瞥了李民庆一眼,几乎按捺不住心中的烦躁:“我是怕邓以赞别有用心!”
吴知州虽然语出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