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鸳鸯凄惨一笑,摇了摇头。
他一个赘婿,又有什么脸面进祖宗祠堂呢?
再没什么指望,鸳鸯站起身来,双腿一路上跪这跪那的,已有些发麻了。
但即便踉跄着身子,她也不愿意再与宝玉有任何牵扯,躲开他要搀扶的手,鸳鸯垂头退走。
夏金桂更是不饶人,追到宝玉面前,扯起他的耳朵,便将出神的他,拽回现实中来。
“看,你还看什么呢?难不成是想念你的那些姊姊妹妹了?我可警告你,如今你已不是荣国府的少爷了,只是个一无是处的倒插门!”
“收起你那花花心肠来,别说你那些姊妹你以后再不得见,便是宝蟾丫头,都不许你多看一眼!”
一旁侍奉的丫鬟宝蟾,不明觉厉,也慌不迭的退了出去。
但站在廊下,依然能听到夏金桂那破锣嗓子,叫喊道:“若是让我做不了官夫人,便早晚将你扫地出门,自求生死!”
“听明白了没有?”
“明白了……”
……
走出夏家大门,鸳鸯已经近乎于行尸走肉了。
接连的闭门羹早已让她心灰意冷。
可尸首是等不及的。
刑场上无人照看,尸首留着曝晒,只会让腐烂加剧,又或者有野猫野狗,乃至乌鸦啄食尸体,让尸体残缺不堪,鸳鸯也心痛不已。
贾母固然有百般过错,死已然伏法,死后还如此被作践,鸳鸯的良心过不去。
尤其是在贾家抄家的时候,她最后其实是背叛了贾母,但她本心并非针对贾母,而是忠于整个荣国府。
又或者说,贾母已然背叛了她,竟是机关算尽,让她保管着嫁祸给王夫人的罪证,最终还反咬了王夫人一口。
可鸳鸯有她自己的行事准绳,有她自己的是非观,作为多年仆人她想要送贾母最后一程。
坐在夏家门前的石阶上,鸳鸯眼前发黑。
自出了大理寺监牢,她还没吃过一口水,没用过一粒米。
追着囚车到刑场,再从刑场到宁国府,被拒再来夏家,她四处奔波,已然榨干了身体全部的力气。
结果还不遂她的心意,她依然是身无分文。
眼下,一个奴仆之身的她,又能如何呢?
“鸳鸯姐姐?”
忽而,耳畔响起了呼唤声,是一道女声,尤其声音还十分熟悉。
再站起身,想要看清来人是谁。
可双腿方用力,脑中就是一片晕眩,瘫坐了下来。
“鸳鸯姐姐?真是你?怎得成了这副模样了?”
来人忙将手上抱着的物件丢在地上,先将鸳鸯搀扶着坐起身。
而后解下身上水囊,喂给鸳鸯吃了几大口。
待鸳鸯呼吸渐渐平复以后,再睁开眼,映着阳光照亮,才分辨出来人,“晴雯,怎得是你?你怎得到这条街上来了?”
晴雯抱起身边的一摞书本,讪讪一笑,似是被人抓到了什么糗事一样,岔开话题道:“且不论我的事了,我只是来采买的,姐姐怎得在这?”
看着晴雯一身的绫罗绸缎,脸上更是灿若桃花,眸中神采奕奕,被养得极为水灵。
鸳鸯不照镜子都知道,如今的自己,恐怕与她是天壤之别。
忽而,鸳鸯没来由的羡慕起晴雯来,羡慕起她过着如此悠闲的日子,更有余银随意出来买些自己喜欢的物件。
心中苦涩咽了下去,鸳鸯叹息道:“此事说来话长了。”
“那不急,如今时候还早着呢,姐姐慢慢说就是,可是遇见了什么难处?”晴雯眨眨眼,体谅问着。
实在也是旧时在荣国府,晴雯本就是个好勇斗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