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马车、火红的缇骑,这一行人所过之处,所有人都迫不及待地闪避,生怕与其沾上一丝一毫的联系。
这辆马车,代表着缇事厂的森严可怖,代表着汪印这个厂公的狠辣无情。
直至这辆马车驶入城西的汪府,它才代表了另外的意义。
对门房宁安、对老仆封伯、对隐在暗处的郑七和王白等人而言,这辆马车代表着他们的主心骨、代表着他们的信念,更代表着他们的救赎……与光明。
只有见到这辆马车、见到这个俊美无俦的人,他们心中才能大定。
这会儿,封伯笑眯眯地迎了上来,禀道“主子,叶居谯急送来了书信,请主子过目。”
汪印接过书信,随意扫了一眼,淡淡道“叶居谯以叶家族长的身份,应允了本座的求亲。”
此言一出,封伯浑浊的眼眸便亮了亮,他“呵呵”地笑道“老奴真为主子感到高兴,这是好事啊!”
这是好事,叶居谯的应允,意味着叶家姑娘能嫁过来了。
虽然叶居谯这个人从来就不重要,然而这明路上的事情,当然越顺利越好啊!
隐在暗处的郑七不无郁闷地想厂公今日所遇,几乎都与叶家人有关了。
为了娶叶姑娘,厂公并不容易啊,想想厂公对纯嫔和叶向愚所说的话,郑七都觉得牙齿酸痛。
厂公一天之内说了那么多话,容易吗?真是太不容易了!
而此时,叶安世和妻子陶氏也下了一个决定。
映秀院内,叶安世和陶氏相对而坐,彼此静默无言。
海妈妈等仆从则侍立一旁,小心翼翼等待着老爷太太的吩咐,脸色颇有些惊惶。
整个院子,似笼罩着阵阵凄风冷雨。
自从汪印亲自上门提亲以来,映秀院都是这种氛围。
良久,还是陶氏先开口“相公,妾身自嫁到叶家以来,还从来没有违背过长辈的意思,也从来没有什么别的奢求。但是这件事,妾身求相公就这么决定吧,妾身不舍得绥儿……”
陶氏的眼眶有些微红,私下里不知流了多少眼泪,但此时她的语气却坚决冷然,显然心中已经有了决定。
事情已经跌至谷底了,情况不能再坏了,陶氏的心反而越加平静了。
叶安世点点头,答道“夫人请放心,这件事我已经想好了,就这么办吧。”
陶氏听罢,终于忍不住哽咽的说道“府中乃多事之秋,我们都让相公为难了。”
叶安世摇摇头,苦涩的说道“我怎么会为难呢?是我的不是,让你和绥儿都受了委屈。”
他作为三房的顶梁柱,先是入缇事厂大牢,让妻儿担惊受怕;
现在又因为这种种事情,让妻儿临如此困境。
他有什么好为难的?真正为难的,是他的妻儿才对。
倘若不是因为他出生于叶家,倘若不是因为父亲厌恶他,倘若不是因为大嫂忌恨他,绥儿便不会遇到灾难,也不会引起汪印的注意。
一切的源头,皆是因为大嫂的恶念,是因为他在叶家这个地方,碍了旁人的眼。
既然如此,那就从源头上解决问题吧。只要妻儿能够平安喜乐,他没有什么不能舍弃的!
就在此时,门外有仆从禀道“三爷,延光院的赵管事来了,道是老太爷有急事要见三爷。”
叶安世顿了顿,随即便回了一句“知道了,回话,说随后就到。”
说罢,他看向妻子,笑了笑,道“父亲有召,我去去就来。如此正好,我便去与父亲说这事。夫人放心,此事我一定不会妥协的!”
陶氏弯了弯腰,将叶安世送出了映秀院。
直至叶安世的身影再也看不见,她才转身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