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前去江南道?”永昭帝奇怪道,心中不解。
汪印去岁春才从雁西道回来,如今重新执掌缇事厂还不足三个月,因何事要前去江南道?
汪印恭敬回道“回皇上,没错,臣想携妻游历江南道。江南道物华丰饶、文道兴盛,明年又是科举之期,臣此行顺便为皇上寻能访贤,请皇上允许。”
邦无道则隐,邦有道则仕,这是文人士子的一贯做法,如今国朝承平,这些人纷纷出仕,归隐离朝那些做法已不兴了。
然而,“圣人之道,一龙一蛇,形见神藏,与物变化,随时之宜,无有常家”,总有一些人,是选择与别不同的方式。
这些人才学过人、品行高洁,深得乡里同侪的敬佩,在一地乃至国朝都深享盛誉,但这些人没有出仕为官,也没有归隐深山,而是兴办书院、教化弟子、著书立说。
这些人虽则没有为官,但他们所教导的一批批子弟都陆续出仕,所谓天地君亲师,实际上他们对国朝的影响在日益增大。
江南道因文道兴盛,故而这样的人最多,当地是书院林立,大儒众多。
朝廷有见于此,曾下过征辟令,可是这些大儒却拒而不受,朝廷也无可奈何。
永昭帝一直想这些大儒能够出仕为官,这不仅是考虑到这些书院、大儒的影响,更考虑到天家的尊严。
如今大安承平,隔壁大雍孱弱,能彰显帝王仁德的,也唯有这些受人敬仰的大儒出仕了。
只是,这些大儒既不受征辟,永昭帝也不能用什么手段来强迫他们。
这样的情况,哪怕汪印不在京兆,也知之甚详,对帝王之心,更是体察甚深。
他相信这个理由,必定能戳中皇上的心。
果然,听到汪印的说辞后,永昭帝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喜意,面上却不显,只说道“此事,朕考虑考虑,如今缇事厂可离不开你。”
汪印前去江南道游历,那么缇事厂怎么办?朕要用汪印和缇事厂怎么办?
对此,汪印回道“皇上,臣重新执掌缇事厂以来,明显感觉到缇骑本事大不如前,应当严加锤炼才是,故臣恳请,在臣离开京兆期间,让缇骑前去一个地方锤炼,只需半年,半年后必定能更好为皇上分忧解难。”
“哦?什么地方?”永昭帝起了兴趣,倒很想知道汪印会将缇骑放在哪里。
汪印抬头看了看永昭帝,然后答道“回皇上,是……西山营。”
永昭帝愣了愣,他实在没有想到,汪印竟然想将缇骑放去西山营。
京畿卫西山营,永昭帝当然知道,这是军中犯错士兵将领前去的地方,汪印为何会选择这里?
“皇上,臣闻士兵之强,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空泛其身,增益其所不能……缇骑前去西山营便是为此。唯有艰苦至极,缇骑才能脱胎换骨。”汪印严肃答道。
这并非是为了敷衍皇上,或者出于什么别的不可告人目的,而是汪印真的是这么想。
过去汪府有演武场,可以供从军中挑选出来的士兵在此经受足够的训练磨砺,其中优秀者便能成为缇骑。
缇骑几年汰换一次,这个时间,足以培养出一批精锐缇骑。
但那是过去,不是现在。
汪府的演武场已经关闭,那里已空无一人,更重要的是,他已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来重新训练缇骑。
不知为何,汪印心中隐隐有一种紧迫感。
到了他这种程度,心中所感便不仅仅是一种飘渺感觉,而是无数经验堆积而出现的敏锐反应。
他不可能忽略这种紧迫感,反而极为重视。
既然如此,条件最艰苦的西山营,便是一个最好的冶炼场,才能迅速培养出一批精锐缇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