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漫舟娴熟地打开电脑,找到了她存在桌面上的表格。这个工作表还只是半成品,没有统一字体大小,很多展品后边的备注栏还空着,想来是罗溪溪要进行第二次确认之后,才能把后续的部分填进去。
作为天问堂博物馆的负责人,何漫舟对全部展品都有印象,可是为了严谨起见,她还是选择把表格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但是,她并没有看到关于《山涛话古图》的任何记录。
“不应该啊......”
何漫舟小声嘀咕了一句,她分明记得那幅古画一直放在老何的办公室,明末清初的龚贤擅长积墨法,当时因为这种技艺,她还特意对这幅画很上心,跟何盛掰扯过这幅画到底是不是赝品。
老何失踪之后,她把《山涛话古图》存放在博物馆的储物间,虽然没有公开展览过,但是博物馆年检期间,总也不会没有任何相关记录啊。
带着浓重的疑惑,何漫舟鬼使神差地打开了文件夹,继续翻阅起来。
今年,去年,前年......
何漫舟纤细漂亮的手指轻轻点着鼠标,她把天问堂博物馆这几年的年度检查、季度检查,甚至是古物登记表都翻出来重新看了一遍。但是奇怪得很,所有表格中都没有与《山涛话古图》相关的字眼,就好像这幅画仅仅存在于何漫舟的想象中,并没有在博物馆真实出现过。
太奇怪了。
何漫舟看着电脑屏幕,不知沉默了多久。
电光石火之间,一个可怕的念头忽然钻到了她的脑海里.......
虽然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现了问题,但是就好像有股无形的力量潜伏在她的身边,它在一点一点篡改人们的记忆,想要把老何留下来的痕迹彻底抹平。何漫舟能感觉到,那无形的阻力想让某些东西永远掩埋下去。
到了最后,真相不足以被称之为真相,仅仅成为念念不忘者的胡言乱语。
证据也不足以被称之为证据,而沦落为寻求心理安慰的宣泄途径。
或许那时候所谓的真话,就像李然说的那样——无非只是,“心理压力太大,又太在意老何,一时之间接受不了事实而产生幻觉”了吧。
数九隆冬天,何漫舟愣是被自己的想法吓出了一身冷汗。
如果昨天没有找到老何的手札,没有看到那些实打实的文字记载,甚至于没有跟白亦从碰头,定下一起破解坐标的约定.......她会不会觉得,这幅古画也仅仅是梦境中“比较真实”的那一部分,而并非真实存在的。
如果是这样.......
窗外又是一阵大风吹刮而过,稀稀疏疏的积雪从房檐上落了下来,很快在白色理石的地面融化为一滩水,木质的窗棂上了年头,有风穿堂而过的时候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
何漫舟一咬舌尖,努力克制着心底深处的慌乱和不安,迫使自己迅速冷静下来。
就这样坐了几秒,她急匆匆地站起身走到院子里,对着那个迷迷糊糊的小丫头劈头盖脸地说道:“溪溪,我问你点事。”
看着何漫舟风风火火查了一遍表格,又风风火火地快步走了出来,罗溪溪的敏.感神经彻底被牵动了,以至于才刚一张嘴就漏了怯,声音都有点结巴了。
“怎......怎么了,我的表格做的有问题吗?”
“溪溪,我问你,”何漫舟收起了一贯的嘻嘻哈哈,表情很严肃,“这次年检有看到一幅山水画吗,龚涛的《山涛话古图》,之前放在老何的办公室里,为什么没有登记?”
“没有啊......真的没有。”罗溪溪想了想,颇为笃定地说,“咱们天问堂博物馆的物件,有一样算一样,我全都登记好了。哪怕是瓷瓶里的垃圾我都没有错过,要是有那么一幅古画,我不可能没印象。”
“那相关记录呢,你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