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想来,“贤哥”感觉骨子里的执拗、不认命、不服输与杨彩霞有着密切的关系,“失荆州,走麦城”只是让他暂时物质匮乏,身心煎熬,并未把他骨子里向上,执拗向上的想法和冲动耗尽。
尺水河的河水经年不息,没有因曹熙霖的消失而干涸,杨彩霞的眼泪也未曾因此而奔泻,反而让她的眼神有了更加坚定的东西。杨彩霞大概知道了曹熙霖的去向,她也不想去打听,不想去找,不愿意去听旁人的风言风语,不想因此而怨恨与埋怨,更不愿意因此而改变自己目前的新生活。厚重的木板依然每天准时卸了装,装了卸,做这些的时候少了以前的娇柔与犹豫,多了几份坚韧与果断,翻飞的剪刀,挥舞的梳子比以前更有力量,频率更高。
杨彩霞还是收到曹熙霖还是让同事送来的信,与其说是送,不如说是故意丢在理发店。同事来理发的时候,本想着会向他打听曹熙霖的情况,那承想杨彩霞只字未提,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过,无奈之下,他只能理完发,把钱和信丢在椅子上。
熟悉的文字,明显有水渍沁过的纸,一张杨彩霞的照片夹在中间,文字里除过他不得不走的无奈的惜别,以及自己无法给她更多承诺的悔恨,还特意交代了本应悄悄准备的礼物。寥寥数语,能感觉到曹熙霖写信时,压抑的情感紧握钢笔,强忍的泪水还是从眼角滚落,掉在信纸上。杨彩霞看完这封信,只是眼角微微潮湿,她还是拿起剪刀,梳子,继续她的活计。
尺水河杂草丛生的河堤,有条小径,在镇上双日逢集的日子里,行人不断。自此在惯常的日子里,多了两个人——一个是杨彩霞,从尺水河走向粉清江,面无表情,无所事事,但这些在另一个人——刘建设眼里,自认为是杨彩霞因曹熙霖不辞而别,悲痛欲绝,想自寻短见。河堤上只要是杨彩霞在前面,肯定会有刘建设在悄悄尾随。但实际上是杨彩霞知道自己身体的些许变化,小腹有了变化,她不想每天窝在理发店,偶尔闲暇到河堤上散散心。对于刘建设的尾随跟踪,她也知道,刚开始以为他有什么歹意,后来发现刘建设只是处于好意在保护她。
山野沉醉时,山涧的迎春花已金萼玉蕊了。柔软的枝条,瀑布般流泻在坚硬的石缝里,娇嫩的姹紫嫣红还在寒冷的季节里探了下头,又缩进漫长的暮冬里。年迈的枝条更显遒劲,墨绿的叶子抖擞着精神,迸发在棱形的枝条上,零星的骨朵,零星的绽放,嫩黄的花瓣像条绒布一样柔软,敞开胸怀,好似一个少年衔着草径仰躺在天地间。
春耕的农人已经荷锄出发,农科所的农技师也由县农业局的小科长带队来村视察工作,无意中一眼相中杨彩霞,托毫不知情镇长做媒,杨父杨母毫不考虑就满口答应。可想而知,微微隆起的小腹,断送了她“麻雀变凤凰”的机会,让父母脸红,让镇长哑口无言。父母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劝杨彩霞去把孩子打掉,带个孩子以后还怎么嫁人。但最终苦劝无果,杨彩霞说结婚不就是为了给人家生娃吗,我谁也不给生,我要给我自己生,我要把娃生下来。
其实杨彩霞内心并没有嘴上说的那么爽快,她也知道这个娃生下来意味着什么,背后的闲言碎语,孩子将来要承受怎样的眼光,自己恐怕要孤独终老。夜深人静的时候,她躺在孤寂的床上,反反复复想象过往后的日子,辗转反侧,长吁短叹后,只要活着总要面对。当初升的太阳照进卧室后窗的时候,一缕旭阳照亮了整个屋子,也照亮了杨彩霞的信访,迎着太阳心里告诉自己新的一天都是美好,肚子里的孩子是美好的,陪孩子长大的过程和这太阳一样是美好的。
刘建设如期按照曹熙霖的要求完工,他用架子车拉着工具和门窗,在理发店门口摆开架势,拿出曹熙霖给他的设计图纸和尺寸要求,他又仔细把所有尺寸核对了一遍,没有任何差距。他开始把门框和窗框装上,让杨彩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