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两日之后厉王和青阳郡主被金吾卫接回来的时候,受到了上京百姓十足热情的欢迎,从南门到宫城一路都是前来问候安康的百姓。
夜寒却没有进宫,而是由金吾卫护送着回了金栗园,之后立刻传召了太医前来看伤。
阮青枝身上没伤,脸色却也一样苍白,在旁边只会哭,什么也不管。
好容易等太医告辞回宫去复命,门外小厮立刻报说阮二小姐来了。
阮青枝四处看看没有地方躲,干脆把鞋子踢掉往床底下一甩,自己飞快地跳上床去放下了半边帐子。
夜寒靠着床头坐定,才说了一个“请”字,阮碧筠已经快步奔了进来,径直转过屏风闯进了内室,劈头就问:“怎么会又受伤了?查到对方是谁了吗?”
“阮二小姐,”夜寒皱眉看着她,“请到外间喝茶,你姐姐一会儿就来。”
阮碧筠站着不动,神色决然:“我不找姐姐。厉王殿下,我是特地来见您的。”
“这不合规矩。”夜寒移开目光,略一沉吟,干脆将另外半边帐子也放了下来:“阮二小姐,名声要紧。”
阮碧筠脚下挪了挪,却不是退出屏外,反而又向前走了两步:“西北军大难当前,我还顾惜什么名声!殿下久在边关,难道也学得如上京这些迂腐之辈一般,把繁文缛节看得比人命还重吗?”
这时伴月正端了一碗药从外面进来,闻言立刻接道:“二小姐说这话也未免太瞧得起您自己了!西北军将士的性命,就算绕八十个弯子也跟您扯不上关系吧?”
“你!”阮碧筠脸上一红,随即又咬了咬牙,反唇相讥:“我是真心想为西北军做些事情,即便做得不够好,那也是我的一番心意,你又何必……是姐姐让你来骂我的?”
伴月掀开帐子将药碗递给夜寒,说了声“小心烫”,之后才又回过头来冷冷地道:“二小姐又忘了,您没有姐姐。”
阮碧筠气得眼圈都红了,夜寒却只顾专心喝药,并未抬头看她。
白红了。
一碗药喝完,伴月接过空碗,又放下了帐子,站在床边不肯走。
帐内窸窸窣窣有些声音,似乎是夜寒躺下了。
重伤患做这么大的动作是应该有人搀扶的,但是伴月显然没有这个打算。阮碧筠踌躇几番,终于还是忍无可忍,走上前去:“殿下,我来……”
“你干什么?!”伴月嗷地一声跳了起来,“你不知道殿下伤得多重吗?你要爬床也得挑个合适的时候吧?再说,你不要名声,我家殿下还要的呀!二小姐,您就饶了我们成不成?”
帐子里,阮青枝没忍住噗地笑了一声,忙拍被子示意夜寒帮她遮掩过去。
夜寒没办法,只得咳了一声,训斥道:“伴月,休得胡言!”
伴月委委屈屈地住了嘴,阮碧筠的眼泪已掉了下来:“你这丫头,怎么能这么……这么不要脸!”
“再不要脸,也没有你干的那些事不要脸!”伴月半点儿好脸色也不给她,依旧叉着腰站在床边,门神似的。
阮碧筠不能真跟个丫头吵架,几次气得要跳脚都生生忍下了,最后终于控制不住哭出了声:“殿下,我是一番好意,想着西北军将士遭遇雪灾,如今只怕缺衣少食……我不怕人嘲笑、不怕人恶意猜测,只怕自己帮不上忙……我做错了吗?”
“是。”夜寒道。
阮碧筠愣住了,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确认道:“殿下,您说……是?”
“是,”夜寒很好脾气地再次重复,“你做错了。”
阮碧筠差一点就要哇地哭出来,全靠仅存的一分骄傲支撑着她死死地捂住了嘴,不肯大哭出声。
偏偏伴月是个直肠子没眼色的,见状立刻回头向床内禀道:“殿下,二小姐哭了!捂着嘴,眼泪淌了满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