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画。
窗外依然雨雪交加,木质围栏下,出现了一把黑色的大伞。
细密的雪花落在伞上,越落越多,那人却没有离开的迹象。
叶曦画画的动作越来越慢,她一直在看着窗外那抹模糊的身影,黑色大伞压得很低,看不到来人的面孔,但叶曦感觉得到,那人也在看着她。
就这么遥遥相望着很久,久到叶曦不知自己几时已经停下画笔。
终于,黑色大伞开始移动。
他要走了。
“爸爸……”
她手中的画笔忽地掉落在地。
“曦曦……怎么了?”
叶臻端着还在冒烟的药出来,就见妹妹手中的画笔掉落在地。
“姐……爸爸……”
叶曦回过神来,伸手指了指窗外,那抹人影已不见了。
“爸爸,是爸爸……”
叶曦已经冲了出去,外套也没穿。
叶臻只能放下药碗,拿着外套,帽子跟在后面出来。
冷冷清清的路上,男人撑着大伞在风雪中疾步前行,直到身后传来一声娇脆的声音
“爸爸”
他走不动了。
是他的女儿在叫他吧?
是臻臻吗?
最近他总是在做梦,梦见那个扎着两只辫子的小女孩,冲着他跑过来,一声声清脆地叫着他“爸爸……”
那是七岁之前的臻臻,每次他从s城回家,不管什么时候,她小小的身子总是在那几棵大杨桃树等他,风雨不改。
看到他就像个火车头一样冲过来,让他抱,在他脸上乱亲一通又嫌弃他的胡子扎人。
他们,也是有感情很好的时候的。
可是,他亲手一点一点的把他们之间浓厚的父女之情全都丢得干干净净。
所以,臻臻是不会再这么亲热地叫着他的。
“爸爸……”
又一声叫唤声,让他从记忆中回神,身后传来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他转身过来,那抹浅蓝色的身影已经扑进了他怀中。
是曦曦,是他的小女儿。
身上只穿着一件毛衣,打底裤,毛拖鞋就这么跑出来,冲过他的怀里。
“曦曦……”
一开口都是白烟。
他放下伞,脱下外套将小女儿包住,再拿起伞为两人挡住不断落下的雪花。
“进屋吧。”
叶臻站在不远处道。
-
屋内暖和十足。
半年未见,叶国礼身形依然挺拔,只是头发黑白参半,曾经英俊的容颜苍老了许多,每一笔细纹都写满了沧桑。
四个月前,他与叶璃带着叶明泽赶赴瑞士,行换心手术。
罗依莲之前给他们姐弟俩各留了一大笔钱在瑞士银行,换取了叶明泽继续生存的机会。
只是手术之后,他的情况也不大好,一直在医院里呆着。
叶国礼知两个女儿在慕尼黑,便抽了个空过来看看她们。
他站在她们屋外,却没有勇气敲门进去。
他怕,看到女儿们仇恨的眼神。
是他,害死了他们的妈妈。
叶臻对他,如同之前一般,冷淡客气。
只有对很多事情依然蒙在鼓里的叶曦,还心疼自己父亲。
叶国礼在小女儿满是期待的眼神中留下来陪了她一个星期。
这几日里,他像全天下所有疼爱女儿的父亲一般,全心全意地陪着小女儿,给她煎药,做饭给她吃,陪她画画,父女俩还到院子里堆雪人。
叶臻没留在家里,她去上课。
这半年来,她德语进步很快,日常交流没有问题,时间充裕的时候,她会去公开课旁听,提前适应学习,还认识了几个华人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