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虽是这样说,可他脸上的疲色是遮掩不住的。“你方才在院子里说的话我听见了一些,是老大的身子不行了吗?”
“是的,父亲。”段成文老实说道。“今晨大哥病情突然恶化,府中立刻请来了施大夫,施大夫说大哥差不多就是今、明两日的时间了。”
“罢了、罢了,都是孽障啊。”施大夫曾是镇国公的旧交,在诊出镇国公世子的病因后,施大夫就传信给了镇国公。
施大夫没有什么需要瞒着镇国公的,就连镇国公世子已经没多少时日的事情都一并在信中告知了镇国公。本来镇国公是预备等到年后天气暖和一点才会启程返回帝都的。但在收到施大夫的来信后,镇国公这才改变了自己的行程,决定提前返程。只是镇国公不再年轻,他的身体无法再星夜兼程地赶路了,所以他今日方才抵达。
尽管长子被离世的老妻溺爱无度,镇国公近年来对镇国公世子已经是诸多不满了。可说到底,终究是父子一场,现在眼看着就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铁血了一生的镇国公心中也是不忍。
“父亲。”段成文将镇国公的神色看得分明。“我扶您走一趟,你再去看大哥一眼吧。”
“好,去看看他吧。”镇国公让段成文搀扶着他,起身的时候他脚下却突然失了力气,差点摔倒,幸而段炼及时上前搀扶住了镇国公。
“义父,当心些。”
“无妨、无妨。”镇国公明白自己的身体,连续赶路数日,他的身体也的确是有些难以支撑了。“扶着我过去吧。”
等到段成文、段炼二人扶着镇国公回来了,守在外厅的众人见是镇国公过来了,纷纷起身向他问安。
“都起来吧。”镇国公说道。“好生在外间等着吧。”
说罢,镇国公示意段成文和段炼放开了手,自己走进了房中。
镇国公一进去,正在镇国公世子夫人身边轻声抚慰她的端素郡主马上站直了身子。
“儿媳见过父亲。”端素郡主向镇国公问礼。
“父亲,你回来了。”原本坐在床侧的镇国公循声回过头来,她勉力支撑着同样虚弱的病体站起身来。“儿媳给父亲请安。”
“郡主先扶着她坐下吧,也是身上有病的人就不用在意这些个虚礼了。”镇国公叹息着说道。“我是来看看他的。”
端素郡主立刻小心地搀扶着镇国公世子夫人坐在一旁空置的椅子上,给镇国公让开了一个位置。
“你这逆子,一生不肯听从我的教导。”镇国公脚下微微踉跄着在床侧坐了下来,看到了长子垂死的面容,他忍不住骂道。“身为世子,只知沉溺酒色之中,最终害了自己。”
“父亲。”镇国公世子夫人突然推开了身边的端素郡主,向前扑倒了,跪倒在了镇国公的跟前。“世子弥留已然无救,可他前几日尚且清醒的时候曾手书了一封遗书,嘱咐儿媳等到父亲归来时就交予父亲。”
说着,她从袖中抽出了一张折叠着的信纸,双手捧着递到了镇国公的面前。
镇国公迟疑着接过,打开来之后,纸上却是一片鲜红,这分明是一纸血书。
“世子知道自己一生纨绔,彻底辜负了父亲的期望。”镇国公世子夫人伏地泣诉。“我与世子也没有教好膝下子嗣,所以请求父亲在世子去后将镇国公世子一位交给二弟。”
血书写得简短、字迹亦是潦草,在镇国公世子夫人泣诉的同时,镇国公已经将血书的内容看罢了,上头的内容和镇国公世子夫人口述的内容完全一致。
端素郡主闻言震惊,吓得连连后退了几步。
“这逆子,一辈子不听从我的教导,临了还与我说这样的话。”镇国公手握着那封鲜血书就的血书,指尖颤抖不止,他忽然转头看向了跪在面前的镇国公世子夫人,问道。“他是这般想的,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