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很多吗?”
陈希贤不敢回答。
但是有什么不回答,也是答案之一。
瞿式耜气得脸色苍白,在黑夜之中,毫无血色,远远的看上去,就好像是鬼一样。
瞿式耜一路为官,不敢说爱民如子,但也从来没有苛责百姓之举。今日抽丁上城保卫桂林,固然有些残酷了,但本意也是为国尽忠,非他有意为之。却不想有这样的事情。
绝人之嗣可是缺德之极。
陈希贤跪倒在地面之上,说道“大人,非不遵守大人定下的规矩。而是实在是贼人来的太急了,城上的缺口又大。只能不得已出次下策了。”
瞿式耜定下的规矩是好。但是而今的明军根本执行不了。
可以说百姓都是贼精贼精的,谁先上城保护桂林。按瞿式耜的办法来,根本没有效率。当然了也有桂林一些富户给下面的人塞钱,求一个免征。下面的人自然知道怎么做。
人数一定的,这边少了一个人,那边就要多一个人。
瞿式耜也不是好隐瞒的,陈希贤即便说的天花乱坠,瞿式耜也能一眼看出陈希贤的虚实来。
只是他能说什么?大战在即,不管什么情况,都要先维护将领。他微微一叹,说道“下不为例。”
一边跪着的士卒,忽然听到这番话。猛地抬起头来,看着去陈希贤。跳起来就向陈希贤扑了过去。
瞿式耜身边的亲卫立即出手,数刀砍在这个士卒身上。
这士卒大声喊了一句“姓陈的,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话音还没有完,就有一柄长刀从他后背刺了进去,硬生生的将他钉死在城墙之上。
瞿式耜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看着这一具尸体微微一叹,转头下了城头,不再巡城了。
陈希贤也不知道瞿式耜是什么心思,只能在后面收拾残局,不敢擅自离开。
瞿式耜回到衙门之后,瞿夫人早已准备好几个小菜。
瞿式耜见状说道“夫人,将我藏起来的那一壶酒拿过来。”
瞿夫人立即去了。
瞿式耜起身徘徊,将神堂之上的一个牌位拿了下来,放在自己的对面。说道“别山兄,你去半载,我也将去了。想来你在泉下也不会寂寞了。”此刻瞿夫人拿来酒壶。然后就出去了。瞿式耜拿了两个杯子,全部倒满,一个杯子放自己面前,一个放在牌位面前。
这个牌位不是别人的,正是张同敞。
三杯酒下肚之后,瞿式耜似乎带了几分醉意,说道“别山兄,你一去,折我文胆,焦将军,胡将军一去,损我双臂。陛下西迁,伤我心脉,而今五痨八伤。但欠一死了。只是大明江山至此,一桂林不能守,殃及百姓。我到了地下,见了高皇帝,该如何解释啊。”
说着两行清泪流了下来。
再也不说一句话,只是一杯酒下肚,就将一杯酒洒在地面之上。一杯酒下肚,就有一杯泪涌出来。只喝得胸前湿尽。却不知道是泪,还是酒。
大丈夫的伤心,不是妇人的嚎啕大哭,而是无法抑制的伤心。是路走到尽头的绝望。
所有的坚持都化为乌有。
瞿夫人看他如此,也满目含泪,却没有过来,而是悄悄的避开了此处。她知道,瞿式耜未必想让她看见他是这个样子的。瞿夫人回到自己的房间之中,坐了好久,随即翻箱倒柜。将所有衣服都翻了出来。
终于翻出来她的诰命夫人的服饰。瞿夫人伸手在光滑如处女肌肤的绸缎之上滑过,眼睛之中不知道闪过了多少复杂的目光。就好像是一辈子,都在心中过了一遍一样。
她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