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他毫无防备之态,打乱他前往都察院的节奏。若是昨日听到这份口谕,他起码有一夜时间揣摩应对。
可惜少年人也不是吃吓长大的,过早经历了种种厄运,让他几乎已生猛不忌冷热皆宜。
既然上谕在都察院,那就速度前去。想必,廉衡朗声接旨“臣谨遵上谕,立刻播尘前往。”
汪忠贤阴不阴阳不阳,迟迟才出声“起来吧。”
送走汪狗,廉衡再次掸了掸袍襟,对身侧四英道“该去都察院看他那位亲戚了。”
都御史汪善眸与汪忠贤同出一宗这事,明皇都不知情,足见这对堂兄堂弟勾连暗密心怀叵测。
明代三法司,真正管官的衙门还属都察院。无论每年对各级官员的考绩,还是监督各级衙门的官风,都察院都有直接的参劾权和纠察权。除左右都御史、副都御史,一般的御史那也是见官大三级的。
因而身为“左”都御史的汪善眸,应该是“天官”马万群都不敢在前迈八字步的人,但他偏偏低调异常,甚至低调的有些窝囊,叫个敖广马万群甚至职位更低的官,从不把这大明第一言官、风宪官揉眼里。但,你若仔细一想,能坐上如此高位,其人身后靠山必然有大无小。廉衡研究过他,他高升此位跟敖广无半星干系,准确说他成为都御史后才开始站队,成为了敖广羽翼。是以,真正扶持他的应是内相汪忠贤。
鉴于上述,廉衡笃定他必有目的,敖广只是幌子。直觉告诉他,他和汪忠贤的背后大山,正是他要找的人。
行近都察院时,负责维护治安的兵马司关吏拦停了廉衡马车“没瞧见禁严了?哪来回哪,或者绕行!”
今日四方官聚,主审陪审旁听旁从的各级官爷,都各俱补服、各乘品轿次第或结伴而来,如眼前这辆普实无华的民车,必然要被拦返。施步正本想掏出那块替少年随身携带的皇牌来耀威,廉衡不允,好汉也只能丧丧勒紧马缰,静听夜鹰坠马请关
“牢烦,去通报你们长官,就说我们奉命而来。”
虾弁亢声道“奉谁的命也不行!没瞧见这里……”
话未尽,施步正四人齐齐盯向他,豺狼虎豹铁目无情,就是一双眼也能瞪退俩小兵,何况四双瞳。
虾弁一看前方高瓷,转身灰溜溜急奔头儿所在处。兵马司指挥使不消一刻就率了列兵过来,廉衡这才掀帘露面,在施步正掺撑下羽然落地。兵马司的人天天巡视京城,廉衡这号“刺头”他自然认得,原本下巴上抬的人立马缩起下颌,叉手道“原来是驸马爷,您怎么来了?”
廉衡回礼,微微一笑“奉旨听戏。”
指挥使略有所思“哦”了声,摊手开道“请。”
都察院的朝南衙门外,旌旗猎猎五颜六色,敞阔街面上,齐齐整整码着五队服色各异、来自于刑部、大理寺、都察院、顺天府衙及明镜司的兵弁缇骑。而衙门外的前后左右各大街衢,兵马司的人也是提足十二分精神往来巡视。
此番三堂会审,也算昌明朝有史以来最热闹的一次。明制,如遇重大案件,由大理寺、刑部、都察院三机关组成三法司,会审案件;遇有特大案件,则由三法司会同各部尚书、通政使进行“圆审”;皇帝亲自交办的案件,由三法司会同锦衣卫(明镜司金翼)审理。
要说今日,说它三堂会审吧,四部尚书和明镜司司监谭宓也在呢;说他圆审吧,又没有通正使;说他是皇帝亲自交办的吧,倒确实是皇帝交办的,但明镜司司监谭宓今天来时只带了耳朵没带嘴,哑铃一枚,在现场几难起到甚作用。然而,如此怪异的会审还没让人完全消化理解掉,钻天打洞的驸马爷,领着施步正四人以虎狼之姿、声势熏灼地缓缓迈进。
瞥见小瘟神的第一瞬,除马万群恶眸厉色瞪向他,还有一双含针毒目悄悄射向少年人,其人正是左都御史汪善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