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被浸透了。
“对,最近刚拔掉手臂上的管。不,不是化疗。只是打针用的。当初孩子在医院打来电话说妈妈,手上都扎的没地儿了,实在受不了了,吊瓶每往下滴一滴药,血管都要跳着疼一下。我听着电话那心呐,都没法说了……所幸还有解决方法,孩子说就是那特殊针管贵点,一千多块一个。我跟她说,一千多块算啥呀,只要能减轻你痛苦,妈花多少钱都值。”
说到这她用手背抹了抹眼睛。
”问题是,有时候不是钱的事儿……我都盼着它是,因为如果都是钱的事儿那就好办了……但,最艰难的时刻现在已经过去了,以后一定都是往好了去。有这么一个家为她倾尽全力,孩子终归是有福气的,会好的。”
我问龟兄什么样的时刻才可以用“艰难”来定义,他的回答是“跟死有关的时刻”。
“无意冒犯,但是你们玩具真的对死……有感觉?或者理解?对不起,我不知道怎么用词儿了,但你懂的。”
他脖子两边的衣服边明显向上抬了抬,我猜那是个耸肩的动作。
“如果谈感觉那确实是没有,因为按生命存在与否那套标准,我们也不算真的活着不是嘛?但谈理解还是有的。‘跟死有关的时刻’更多是让你想死的时刻,而不是你真的要死去的那个时刻。我想小主人经历的事情应该也是这样,并没严重到真的让她身体死去的地步,但确实严重到也许已经让她的心情死掉很多次的程度。怎么说呢,理解还是能帮助构造一点感觉出来的,哪怕你永远没法证明这种感觉的准确性。总之,虽然我自己不面临死这个东西,但我对它是有认知的。”
我什么也没说,因为那个瞬间我的左右脑在争吵自己到底听没听懂他说的话。但我想我内心深处有那么一部分——非常小的一部分——它不希望我继续理解下去。
因为玩具无需面对死亡,但猫需要。
事实上我对死的含义一窍不通,但光是一条“死后没法吃饭”就够我难受的了。毕竟从目前的人类进步趋势来看,他们当中还没有人有发明什锦猫粮的想法,而我们猫的寿命又该死的只有那么十来年,也就是说我很可能到魂归西天的那天,都吃不到一口什锦猫粮。
所以我常幻想如果自己有一天飞黄腾达了,并有机会出版一本名猫名言集,那它的扉页一定要写上并且只写这一句话:
我的猫生是一块完美的手帕,但请不要凑得太近——你会看到上面的小黑点。
吃不到什锦猫粮就是我的小黑点。
这时候我已经走进了阿姐的房间。明明我几乎从出生起就住在这栋房子里,但走进这个房间却像到了什么新地方一样,心脏有点局促又不安地乱蹦着,也许是因为上次我踏进这扇门里的时候,阿姐还半躺在床上玩她的砖头。而这次踏进房间却只能让我想起她已经离开家两个月了。
床上铺得整整齐齐的被子中间鼓起来一块圆溜溜的东西,像阿妈放在鱼缸里当装饰的那些鹅卵石。其实那是龟兄,阿姐临走的时候用一床羽绒被和一床毛巾被把它盖了个严严实实。并用她有气无力的嗓音威胁我:
“臭老白,如果你再上床去踩他的脑袋,这回我一定会知道。等我回来,你绝不会有好日子过。”
她这么做的原因,源于我初来乍到那段时间跟龟兄产生的一点小摩擦。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不用着急好奇,后面我会给你好好讲讲的。
但阿姐错了,她以为我会趁她不在家来个大闹天宫,事实却是后来我不光没跑到她的床上去玩儿,甚至连她的卧室门都没进过,足有一个月。
她走之后的日子里我还是对发生了什么一头雾水,但我的无知并没有为这段心路历程减少任何痛苦,它们只让我觉得自己更加没用了(虽然我知道自己被带到这个家的原因从来都是长得漂亮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