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拖鞋大叔也来了,扛了一大包火锅食材和一大盒巧克力蛋糕,蛋糕上的圆形牌子用红色的糖浆写着阿姐的小名和夸张的“生日快乐”。食物很快就被摆满了整个餐桌,多得快挤出盘子的鸡肉又白又嫩,整齐地码在盘子四周的牛肉片泛着鲜亮的光泽,插在桶状器皿里的一大把青菜油绿油绿,满满一白瓷盆的蘑菇身材魁梧地像把小伞,汤香四溢的大黑锅子咕嘟咕嘟冒着愉快的水泡。我和室友光远远嗅着味儿口水就流了一地,奈何这平时一望无际的大饭桌此刻已经没了我当观众的地儿,更别说阿爸犀利的眼神还在桌上来回扫描,我俩胆敢扒一个指头上去怕是都要屁股开花。
“蛋糕为什么一定要是奶油做的呢?”我悄悄问室友,“他们都说奶油有着‘一种令人上瘾的甜美',但我觉得这东西的给人口感非常虚幻。意思就是你明明作出了咬的动作,却只能吃到那股甜味,而感觉不到任何东西在被你咀嚼。那吃东西还有什么乐趣可言!而且这个世界上有无数的东西可以称之为'甜美',像沙丁鱼罐头,金枪鱼干,难道不是都甜美得不可思议吗?凭什么只有奶油这家伙独占做蛋糕的鳌头,嗯?”
“沙丁鱼确实该死的甜美。但很遗憾,如今并不是我们统治世界。而很显然现在的统治者认为奶油比沙丁鱼更甜美。”那对绿眼珠正随着拖鞋大叔忙着夹肉的筷子上下翻飞。几块鲜美的湿淋淋的牛肉从汤里被捞出来的时候,他飞快地咽下了一大口口水,嗓子里响亮的咕咚一声。
垃圾袋很快就被各种各样的包装盒撑了个满怀,于是阿妈拎着它匆匆往门外走去准备扔掉。人类还真是浪费,他们买一盒肉回家来,就只能看出里头那肉的价值。事实上盒子里的肉虽然被消灭了,但残余的从生肉身上滴下来的鲜美肉汁也同样是好东西,并且对我的诱惑力并不亚于肉本身,所以我傻瓜似的也连跑带蹦跟她冲了出去。然而阿妈的动作比我快多了,在我那饥渴的舌头与空肉盒亲密接触之前,她就已经拎起了我的屁股,并毫不留情地给它来了一记暴戾,并气愤地喊着“又捣乱!又捣乱!”屁股瞬间火烧火燎。我悲怆地回望一眼那宝贝满登登的垃圾袋,知道这时候确实没有别的法子,只好拔腿就往屋里溜,指甲在地砖上挠得生疼,真是出师不利。只能作罢等下次机会了。
我回到屋里时,拖鞋大叔正叼着牙签在厨房门口踱来踱去,每走一步那双鞋底都发出一声清脆的塑料拍地的声音。我的小主人则站在走廊的入口处,一身浅蓝色长袖睡衣,衣服皱巴巴的,一边的衣角还塞在裤子里没拿出来。她打了个哈欠,呆滞的眼神挪向景象热火朝天的餐桌。“哟,你们开吃啦。”她欢快地说,声音却又闷又哑。紧接着抬腿就要上桌吃饭,却被拖鞋大叔用她的小名叫住了,让她把穿得乱七八糟衣服整理好。“噢,我刚才没注意。”她低头看了看被困在裤腰里的那截衣角,把它扯了出来,接着揪住衣服的下摆使劲往下抻了抻,跟抖落抹布似的。“好了。”她满意地说,接着迫不及待走向了餐桌。
我坐在门口这一幕,感觉自己的眉毛一跳一跳的。虽然身为猫我从来没穿过衣服,自然也不懂什么穿衣服的规矩。但即便如我也知道,穿睡衣上饭桌是种极不合适的做法,尤其在家里还有客人的情况下,就更得说一句不懂礼数了。小主人从来不是不懂礼数的人,她确实不算乖孩子,但她绝对不坏——这才是最重要的。她甚至给自己中学的每个朋友都买过衣服,只为了帮她们弄清楚自己合适什么类型的装扮(当然,这已经是几年前的事情了,而我必须承认,人哪怕在几年时间里也是会变的)。我私下认为,这样一个人绝对不会连自己该怎么穿衣服都不知道。然而如今事实显然与我的判断大相径庭,阿姐就那么神情淡然地坐在那儿,顶着一头明显只用手梳过两下的蓬乱的羊毛卷,左手一勺滚烫的汤,右手一块喷香的肉。两边的腮帮子都塞满了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