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修,结果缺几样东西,那几样东西的备用常年放在镇政府后面的库房里——冻住了用不了了。
“那咋整?”兴邦在电话里着急。
“张主任说明天去西安调好的、能用的器件补上来。”
“不能今天去吗?”兴邦问兴成。
“今天去……电力公司的人不会晚上给你办事的,再说我又不是……我咋能催人家嗫?我听说镇长一听今天停电,压根没来上班,领导不急底下人急啥嘞?往年咱这儿,到了冬天爱停电,夏天断电了还紧急些,冬天的话……政府没电那些办事的早下班回去暖炕啦。”兴成也没办法。
“哎……算了算了……”兴邦一声闷叹,挂了电话。
镇上光阴慢,断电了一切照旧。马兴邦昨天歇了一天,精力和心情已然恢复,今天只想办了证件赶紧回西安,谁成想遇到这茬事儿。怒也不是哀也不是,急火攻心,男人失神地出了镇政府,在街上瞎逛。干巴巴的腊冬世界,冷冰冰的乡村现实,囧极了的魔幻处境。厂子开一个倒一个,存款越来越少,贷款越来越多,朋友越来越凉,结果越来越一事无成。这半生,好运似乎早用光了,真诚与乐观也透支殆尽,剩下的全是诸事不利,全是沧桑悲凉。
即将半百,心头惶恐啊。
恐绞尽脑汁、历尽千辛,最后不尽人意。
恐兢兢业业、埋头苦干、奔波一生,到头来一事无成。
恐安分守己、扣扣索索、勤勤恳恳,还觉着活不下去。
寒风凛冽、阳光微茫,零下十来度的天气冻得人手脚麻木。取摩托车的路上,他在一处街角瞧见了一位老人,七十来岁的驼背老大妈在卖衣服,见了人热情地招呼、卖力地促销,老人绕客人走起路来颤颤巍巍,哈出来的白色热气短、散而少。兴邦怜悯老大妈,在老人摊位上给老二兴盛挑了一条绒裤子、一件厚夹克。
所有的怜悯,皆起于对自己的某种幻想。
付了钱,他骑上摩托车回去了。人还没到家,兴成早来了,和老二兴盛在家里候着他。三兄弟见面热聊了一阵,说起如何回西安,老大马兴邦唉声叹气。父亲的二手桑塔纳只能在镇上跑跑,自己有车没有证上不了路。
“实在不行我送你去西安嘛!”兴成不解大哥因何而愁。
“你那车,进不了市里!”
“搭车去也很方便呀!”
“我厂子里急用车呢,要不我咋急火火地买了这个车呢?”
“那你人要去、车也要去,没驾驶证,咋整?要不缓缓,办完证再去!”兴成也给难住了。
“缓不了!厂子里没人,好多东西等着我接收呢,物流早打电话啦!现在办不了身份证便办不了手机卡,没有手机……啧!”马兴邦气得大眼瞪脚。
“呐……只有一个办法了,哥你用我的备用手机,先去西安办你的事儿,我寻人给你办证,关键手续我办不了了你再回来!但是,你害怕无证驾驶被抓被罚的话,只能早早出发了。我估摸你凌晨四点就得走,这样到西安是六点,交警还没上班呢!”马兴成帮大哥出主意。
“嗯,现在只能这样了。”
“哪天动身?”兴盛问他哥。
“明个儿吧。”
三人吸了口气,又聊了一会儿,而后一伙去兴成家吃饭。三婶提前备了一桌,弟兄们吃了饭,兴邦早早回家睡觉,兴盛晚上急忙忙、悄默默地给他哥准备路上的吃货、工厂的铺盖。明早三点起来,四点出发,离别太快,兴邦躺床上有点恍惚。
这两天和兴盛的生活好似桃花源中,村里的时间是静水流深,不注意时好似凝固一般。最近村里一堂亲家的几亩果树挖掉了,老堂亲家人在外,果树没时间处置,后来一股脑送给了兴盛。兴盛接了这个活儿,忙了七八天没歇。前几天开着地溜子一天五六趟地从堂亲地里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