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姐的秘密(3)(4 / 6)

门口,在门被打开那一刻却遭了当头一棒。因为首先跨进门槛的不是阿姐的腿,而是两个黑色的轮子,紧接着是它们头上的两根银色细管,一块暗红色的格子坐垫,垫子下边垂着两个银色的大铲子。

直到这时阿姐的腿才出现——它们被放在了那两个铲子上。她没有走着进来,像她两个月前推着行李箱走出去那样。阿爸把她推进屋里,接着放开了轮椅把手,出去拿其他行李。我跳上那张被我专门用来等人的木凳子,仔细观察起轮椅上的阿姐。她明显瘦了,从外套袖子里露出的两截手臂细得离谱,我相信自己再凑近点就能看到骨架了。手背上的皮肤薄得几乎透明,像保鲜膜代替了那块皮肤似的。阿姐把离我近些的那只手向我伸了伸,说:“过来,老白,让我看看你。”我看见她手上那几条青得发黑的血管,吓得下意识往后退了退,差点一个趔趄掉在地上。阿姐脸上飞快地闪过一丝伤心,把手收了回去,而我感觉也很不好。她的脸颊没有离开家时肿得那么厉害了,但眼镜框下边的脸部轮廓还是怪异地比其他地方宽了一圈。那双长在耷拉着的肿眼皮底下的眼睛正盯着我,我却害怕得不敢与它们对视。它们完全不是她离家时的样子,这样描述还不够——它们简直不像人类的眼睛,那对眼珠像是空心的,让你感觉即使它们正朝着你的方向,也没法真正看见任何东西。因为它们虽然会转,但是却是死掉的东西。就像死鱼的眼睛,它们只是睁着而已,什么也没在看。

更让我害怕的是那双腿——它们一直没有从轮椅上起来。我忍不住开始回忆很久之前在阿姐的砖头上看到的那部电影,讲的是一个出身豪门的帅气男孩和一个平民女孩的爱情故事,他们很相爱,剧情很温暖,但最后却没能在一起。因为这个看似什么都有的男孩,不光坐着轮椅,而且只有脖子以上的地方能动。这个姑娘给他灰暗的人生带来了别样的幸福,但他仍毅然选择了安乐死。因为他虽然爱她,却已经不爱生活了。言归正传,我还是非常理解这位人类的做法的,因为我没法想象自己脖子以下都动不了的样子,如果谁要被迫经历那种事情,恐怕即便是吃饭这种最幸福的活动也没法让他高兴起来了。如果我的小主人也不能走路了怎么办?如果她今后遇上一个可爱的男孩,却不得不抛弃他怎么办?如果她不再热爱生活了,我们是不是真的要像电影里男孩的家人一样,承受过早失去她的痛苦?我的脑袋一时被层出不穷的问号挤得乱七八糟,几乎要吼叫着炸开来。然而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阿姐已经不在轮椅上了,我连蹦带跑地冲到客厅,阿姐正坐在沙发床上,弯腰在脚底的袋子里翻着什么东西。

谢天谢地,她还能走路,我的脑子终于不用爆炸了。

茶几上摆着两个苹果,其中一个缩在保鲜袋里,另一个则躺在外边,看来是从袋子上的大洞偷跑了出来。而阿姐手臂一抬又扔上来个塑料袋,里头挤满了一种绿色的椭圆形果子。她抠破袋子,掏出一个啃了一口,接着挪动身子躺到了沙发床上,一边啃着果子发呆,一边晃着膝盖让它们来回碰在一起。从她移动的轻盈劲儿来看,那双腿应该已经打消了要成为象腿的愿望。但当时的我并未注意到这些,而是只顾着大口喘气,庆幸我的小主人没有半身不遂。“她的腿还能动!”是当时充斥在我脑海里的唯一声音,它带着狂喜的哭腔,我感到自己眼里也湿乎乎的,因为她的腿不光都在,而且都能动,我总算不用担心她会不爱生活了,这才是最重要的。

“这回她应该不会变成大象了吧。”第二天看着阿姐吃早饭的时候我说,室友在我身边用舌头梳他的毛,我觉得那样没什么用,因为他本身的毛色就是橙黄带灰,梳的再怎么整齐也难免让人觉得邋遢。“她当初就不该有这种奇怪的想法,多遭罪啊。”

室友停下了梳毛,舌头缩了回去,但没有改变坐姿。他两只前爪耷拉在大腿内侧,表情